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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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解雨洋說完那句話，渾身就像被抽了骨頭下巴往少女肩窩一軟，圈著她肩膀的兩條胳膊也全都軟綿綿垂下，整個人往旁邊歪倒：“我，我突然有點累。”
剛剛恢覆了一些力氣的蘇淩眼疾手快摟住他，解雨洋的後腦勺這才沒有摔上金屬舢板。
望著眼前少年潮紅的臉，朦朧又暈乎乎的雙眸，還有嘴角突兀勾出的傻乎乎笑容，蘇淩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之前為了逃命，她的sss級別Alpha氣場全開，這條之前在北森德蘭堡就被測定為Omega的人魚能扛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發.情，屬實是身體底子不錯。
人魚此刻的神情，正像易感期的前兆，這真不是個好時機。
蘇淩立刻收斂自己的Alpha氣息，隨即拖著解雨洋的後頸將他輕柔的平放於舢板，並撕下半幹的白襯衣下擺，俯身想為他包紮傷口。
“嗯唔——”蘇淩的手背剛碰到解雨洋的大腿肌膚，他便嚶嚀一聲，兩條長腿像觸電般突然弓起，膝蓋隨即不自然的往中間靠攏。
“我碰疼你了？”蘇淩被他這一激靈嚇得縮回手，但她很快又回過味，明明還沒碰到他的傷處。
所以，他這是......
解雨洋喉管裏發出嗯嗯哼哼的低吟，之前一路在鯊魚群中沖撞還使用了美人魚的音波殺，聲音也沙啞的讓人心疼：“不，不疼。”
“那你放松，我才好給你包紮。”蘇淩伸手想去扒開他緊貼的膝蓋，沒想到人魚卻將雙腿夾的死勁。
他迅速用軟綿綿的手指輕輕勾住顧淩垂在身側的衣角，小聲祈求：“這些事不能麻煩女孩子，可不可以先聊聊天，一會兒我自己來包。”
蘇淩偏頭看向他，但見剛剛停止哭泣的解雨洋眼中又是波光粼粼，仿佛她若不答應這個請求，就又要哭出來似得。
一想起剛才人魚發洪水般的哭泣模樣顧淩就頭大，立刻放下手裏的布條：“好，想聊什麽？”
“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解雨洋終於想起來一路上最至關重要卻又一直沒機會問清的問題。
蘇淩居高臨下的看他：人魚兩個眼圈腫的像桃，鼻尖的紅暈還未退散，說話聲音沙啞輕柔，眼神卻充滿期待，分明是希望她真的比他小，好占住“大哥”的地位。
真.幼稚鬼！
你別說，此刻這個幼稚的家夥躺在那兒，眼角猶有未幹淚痕，藍色鬢發間還散落著一閃一閃的小米粒般的珍珠淚。讓蘇淩腦海莫名閃過寢宮裏掛著那副宇宙名畫《海洋星空雨與魚》：海水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如同一顆顆小鉆石，而大海中那條人魚的側影，明明畫家只用了潦草幾筆勾勒，卻如夢似幻，讓每一個看到畫的人打心裏感覺出什麽叫活色生香，美麗風情灼灼搖曳。
蘇淩的眸光暗了暗，前一秒腦子裏還在唾棄人魚柔弱的性格，後一秒竟有種心尖被撞了一下的恍惚。
人魚可憐兮兮的潮濕哭態竟有種說不出的絕美。
她心頭突然就生出一種慶幸感，幸好半月前讓手下人突擊檢查了斯基克達水牢，故意放走這條人魚成功逃生，否則，此刻又怎能看到如此渾然天成的《海洋星空雨與魚》。
“我叫蘇淩”作為擁有一長串名字的龍族皇太女，對外直說蘇淩兩個字完全不會讓任何人聯想到她的身份。
蘇淩本想告訴解雨洋其實自己比他大三歲，話到嘴邊卻順著人魚的小心思：“我比你小三個月。”
解雨洋那雙狗狗眼頓時瞪大了，不等他開口，蘇淩又輕喚一句：“哥！”
這下可給解雨洋高興壞了，疲軟的四肢瞬間像被註入強力電流，他剛想坐起身正經的認下這個人族妹妹，卻哎喲一聲又塌下腰，飛快躬身背對向蘇淩。
少年縮的像個蝦米，臉頰的紅暈將半透明的耳朵尖都燒出細密血絲，他斯斯艾艾朝後伸出手晃了晃：“布條給我，妹妹你趕緊去休息。之後所有弄吃的，找海島事情全都交給我，你大哥我可是深海猛獸！”
人魚此刻縮成蝦米的姿勢讓蘇淩很快明白他正在經歷某些不可描述的尷尬期
作為見多識廣的龍族皇太女，唯有這種事上她只看過紀錄片，她微覺抱歉，畢竟解雨洋此刻被挑起屬於Omega的情.欲，說白了還是她不夠謹慎。
“好，那我休息一下。”果斷將手中的布條遞過去，蘇淩挪動屁股，坐到了離解雨洋最遠的舢板邊緣，還掏出剛剛解雨洋送給她的角尖糖，放在嘴裏輕輕抿了一口。
糖果甜絲絲的，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水蜜桃奶昔混合草莓糖霜的冰涼，意外讓人心情舒暢。
蘇淩只嘗了嘗便將那顆圓溜溜的糖果重新藏回口袋深處。
MOMO人魚族角尖產的幻夢糖在聯邦貴族中可是大名鼎鼎，雖可一時讓人陷入最美的快樂夢境，但也容易在此時被趁虛而入灌輸陌生的記憶。
曾經有段時間，幻夢糖最大的用處是各大星球軍隊中的秘密武器：能讓最頑固的軍事戰犯在銷魂中吐露秘密。
蘇淩不清楚解雨洋遞給她這顆糖到底是出於好心還是故意，但她都不打算真的吃下幻夢糖。
一晃十來天過去，兩人日夜在海上飄蕩
金鹿角海域果然像蘇淩所言，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方圓數千裏除了海只有海。
起先幾日是解雨洋依靠人魚的歌喉唱來了一些海魚，兩人還能吃飽肚子。蘇淩恢覆體力後也試過下水捉魚，但她完全不是那塊料只得作罷。
後幾日解雨洋的喉嚨完全沙啞，又因為腿受傷發炎無法變化出魚尾下水。深海猛獸空有一身水性卻不能做任何事，解雨洋餓著肚子，將所有靠運氣抓到的海魚全貢獻給蘇淩，對她只說：“哥剛才撈魚的時候就生吞了一條，已經飽了。”
即便如此，到了後來，他們也有四五日不能吃上任何東西。
沒有淡水的情況下，蘇淩已經嘴巴幹裂發白，時不時陷入昏睡。解雨洋比她好不了多少，只因為海族的原因，讓他能堅持的更久一些，但他兩個眼珠已經微微凹陷，無神，時長趴在舢板邊緣，一等就是一天。
這天半晚，晚霞消散的很快，天空鉛沈一片黑雲，可老天不知是否故意耍弄人。
這場被蘇淩期盼了很久的雨，老天硬生生從早上憋到晚上，就是不下。
她躺在舢板一側，渾身懶洋洋完全沒有力氣動彈。喉嚨已經開始冒煙，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保持清醒的等待雨絲都做不到。
“下雨，下雨，求求快下雨！”耳畔響起解雨洋嘶啞的祈求，蘇淩緩緩扭頭看向他，但見解雨洋拖著受傷的左腿從坐姿艱難調整為跪姿，然後非常虔誠的雙手合十，對著天空磕頭：“求求您，快下雨，求您。”
求老天有什麽用，蘇淩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心情很快跌落谷底，根據風向的走勢和洋流的方向，他們的舢板估計很快要穿過這片烏雲了。
白等一天。
她在心中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又過了約莫一個多小時，事情果如蘇淩所料，舢板飄出烏雲區，天空又綻放晴朗，甚至星星都明亮異常。
今夜的星空真美呀，海風也吹來絲絲甜意，如果忽略快要餓死渴死這個前提，那麽絕對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夜空。
換做以前，理智思考後她會做出再堅持一段時間的決定，只要將人魚作為口糧，至少還能再撐三日。
這個念頭幾天之中反覆在她腦海浮現，最終還是被蘇淩打消。
如果解雨洋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好了，如果她的心再狠毒一些就好了。
如果她真能像父皇期許的那樣，成為能夠承重皇冠的繼承人就好了。
這麽多天龍族都沒有鋪開人手找過來，說明皇室內部已經陷入更大的分歧。
她還是不夠狠，面對親情過於優柔寡斷，現在想想，那個放出Omega雪人族兄妹消息的拍賣會大概率是有人給她下套，用龍族數十條貴族的命做陷阱來搞掉她這位皇儲，真可謂大手筆。
想到此處，蘇淩的嘴角反而勾出一抹釋然的笑。
誰想爭就去爭吧，真以為皇儲之位那麽好坐？反正，她三年前就已經心死的想要放棄一切，漂泊四海。
如今竟於這樣的情況實現了大海漂泊的夢想，也許.....是她欠“狐貍”的一條命，終於到了該還的時候。
蘇淩將手指費力的移到處荷包，摸索住那顆幻夢糖攥緊，既然這是她活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夜，那麽合該在美夢中故去，也許夢裏，“狐貍”會不計前嫌回來找她，就像小時候那樣。
天真無邪的青梅竹馬，一切都不曾改變。
正當蘇淩想要掏出幻夢糖時，嘴唇上忽然感受到一抹濕潤水滴，她迫不及待張嘴一舔，舌尖卻嘗到濃重的血腥味。
蘇淩閃電般睜開雙眸，眼前是解雨洋那張突然放大的蒼白容顏，他一只手腕飛快壓下，緊緊蓋住她的嘴唇，沙啞催促：“快喝，別浪費！”
生理反應比理智更快回應了他，在嘗到第一縷甜美血腥後屬於龍族的兇性徹底激發，蘇淩情不自禁就吮吸起人魚手腕流淌的鮮血，從一開始小口小口，到後面瘋狂的抱著他手腕大口狂吸。
直到解雨洋的腦袋咚的一聲栽倒在她身側，蘇淩才回過神，飛快推開了他的胳膊，迅速掐緊他手腕的傷口，不讓血繼續流。
“你發什麽瘋？”人魚的鮮血讓她恢覆一絲力氣，蘇淩臨死前都保持的平穩情緒終於徹底崩塌，鳳眸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水光。
蘇淩側頭看向躺在身邊的人魚，男人此刻正好也是半側著身面對她。
璀璨星空下，一對行至末路的男女面面相對，彼此都動彈不得，這幅畫面極為浪漫，浪漫到足夠坦然死去。
顧淩剛才就已想好生或死。雖然身邊陪著的那個人不是“狐貍”，但這艘舢板上至少不是一個人，多少也給了顧淩赴死的勇氣。
可眼前的人魚明顯跟她的想法完全南轅北轍。
解雨洋那雙狗狗眼明明已經虛弱的快要睜不開，卻充滿期待的光和欣慰笑意，他喉嚨幹澀的說不出太多話，只能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說好了的，大哥罩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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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恢覆了一些力氣的蘇淩眼疾手快摟住他，解雨洋的後腦勺這才沒有摔上金屬舢板。
望著眼前少年潮紅的臉，朦朧又暈乎乎的雙眸，還有嘴角突兀勾出的傻乎乎笑容，蘇淩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之前為了逃命，她的sss級別Alpha氣場全開，這條之前在北森德蘭堡就被測定為Omega的人魚能扛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發.情，屬實是身體底子不錯。
人魚此刻的神情，正像易感期的前兆，這真不是個好時機。
蘇淩立刻收斂自己的Alpha氣息，隨即拖著解雨洋的後頸將他輕柔的平放於舢板，並撕下半幹的白襯衣下擺，俯身想為他包紮傷口。
“嗯唔——”蘇淩的手背剛碰到解雨洋的大腿肌膚，他便嚶嚀一聲，兩條長腿像觸電般突然弓起，膝蓋隨即不自然的往中間靠攏。
“我碰疼你了？”蘇淩被他這一激靈嚇得縮回手，但她很快又回過味，明明還沒碰到他的傷處。
所以，他這是......
解雨洋喉管裏發出嗯嗯哼哼的低吟，之前一路在鯊魚群中沖撞還使用了美人魚的音波殺，聲音也沙啞的讓人心疼：“不，不疼。”
“那你放松，我才好給你包紮。”蘇淩伸手想去扒開他緊貼的膝蓋，沒想到人魚卻將雙腿夾的死勁。
他迅速用軟綿綿的手指輕輕勾住顧淩垂在身側的衣角，小聲祈求：“這些事不能麻煩女孩子，可不可以先聊聊天，一會兒我自己來包。”
蘇淩偏頭看向他，但見剛剛停止哭泣的解雨洋眼中又是波光粼粼，仿佛她若不答應這個請求，就又要哭出來似得。
一想起剛才人魚發洪水般的哭泣模樣顧淩就頭大，立刻放下手裏的布條：“好，想聊什麽？”
“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解雨洋終於想起來一路上最至關重要卻又一直沒機會問清的問題。
蘇淩居高臨下的看他：人魚兩個眼圈腫的像桃，鼻尖的紅暈還未退散，說話聲音沙啞輕柔，眼神卻充滿期待，分明是希望她真的比他小，好占住“大哥”的地位。
真.幼稚鬼！
你別說，此刻這個幼稚的家夥躺在那兒，眼角猶有未幹淚痕，藍色鬢發間還散落著一閃一閃的小米粒般的珍珠淚。讓蘇淩腦海莫名閃過寢宮裏掛著那副宇宙名畫《海洋星空雨與魚》：海水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如同一顆顆小鉆石，而大海中那條人魚的側影，明明畫家只用了潦草幾筆勾勒，卻如夢似幻，讓每一個看到畫的人打心裏感覺出什麽叫活色生香，美麗風情灼灼搖曳。
蘇淩的眸光暗了暗，前一秒腦子裏還在唾棄人魚柔弱的性格，後一秒竟有種心尖被撞了一下的恍惚。
人魚可憐兮兮的潮濕哭態竟有種說不出的絕美。
她心頭突然就生出一種慶幸感，幸好半月前讓手下人突擊檢查了斯基克達水牢，故意放走這條人魚成功逃生，否則，此刻又怎能看到如此渾然天成的《海洋星空雨與魚》。
“我叫蘇淩”作為擁有一長串名字的龍族皇太女，對外直說蘇淩兩個字完全不會讓任何人聯想到她的身份。
蘇淩本想告訴解雨洋其實自己比他大三歲，話到嘴邊卻順著人魚的小心思：“我比你小三個月。”
解雨洋那雙狗狗眼頓時瞪大了，不等他開口，蘇淩又輕喚一句：“哥！”
這下可給解雨洋高興壞了，疲軟的四肢瞬間像被註入強力電流，他剛想坐起身正經的認下這個人族妹妹，卻哎喲一聲又塌下腰，飛快躬身背對向蘇淩。
少年縮的像個蝦米，臉頰的紅暈將半透明的耳朵尖都燒出細密血絲，他斯斯艾艾朝後伸出手晃了晃：“布條給我，妹妹你趕緊去休息。之後所有弄吃的，找海島事情全都交給我，你大哥我可是深海猛獸！”
人魚此刻縮成蝦米的姿勢讓蘇淩很快明白他正在經歷某些不可描述的尷尬期
作為見多識廣的龍族皇太女，唯有這種事上她只看過紀錄片，她微覺抱歉，畢竟解雨洋此刻被挑起屬於Omega的情.欲，說白了還是她不夠謹慎。
“好，那我休息一下。”果斷將手中的布條遞過去，蘇淩挪動屁股，坐到了離解雨洋最遠的舢板邊緣，還掏出剛剛解雨洋送給她的角尖糖，放在嘴裏輕輕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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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只嘗了嘗便將那顆圓溜溜的糖果重新藏回口袋深處。
MOMO人魚族角尖產的幻夢糖在聯邦貴族中可是大名鼎鼎，雖可一時讓人陷入最美的快樂夢境，但也容易在此時被趁虛而入灌輸陌生的記憶。
曾經有段時間，幻夢糖最大的用處是各大星球軍隊中的秘密武器：能讓最頑固的軍事戰犯在銷魂中吐露秘密。
蘇淩不清楚解雨洋遞給她這顆糖到底是出於好心還是故意，但她都不打算真的吃下幻夢糖。
一晃十來天過去，兩人日夜在海上飄蕩
金鹿角海域果然像蘇淩所言，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方圓數千裏除了海只有海。
起先幾日是解雨洋依靠人魚的歌喉唱來了一些海魚，兩人還能吃飽肚子。蘇淩恢覆體力後也試過下水捉魚，但她完全不是那塊料只得作罷。
後幾日解雨洋的喉嚨完全沙啞，又因為腿受傷發炎無法變化出魚尾下水。深海猛獸空有一身水性卻不能做任何事，解雨洋餓著肚子，將所有靠運氣抓到的海魚全貢獻給蘇淩，對她只說：“哥剛才撈魚的時候就生吞了一條，已經飽了。”
即便如此，到了後來，他們也有四五日不能吃上任何東西。
沒有淡水的情況下，蘇淩已經嘴巴幹裂發白，時不時陷入昏睡。解雨洋比她好不了多少，只因為海族的原因，讓他能堅持的更久一些，但他兩個眼珠已經微微凹陷，無神，時長趴在舢板邊緣，一等就是一天。
這天半晚，晚霞消散的很快，天空鉛沈一片黑雲，可老天不知是否故意耍弄人。
這場被蘇淩期盼了很久的雨，老天硬生生從早上憋到晚上，就是不下。
她躺在舢板一側，渾身懶洋洋完全沒有力氣動彈。喉嚨已經開始冒煙，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保持清醒的等待雨絲都做不到。
“下雨，下雨，求求快下雨！”耳畔響起解雨洋嘶啞的祈求，蘇淩緩緩扭頭看向他，但見解雨洋拖著受傷的左腿從坐姿艱難調整為跪姿，然後非常虔誠的雙手合十，對著天空磕頭：“求求您，快下雨，求您。”
求老天有什麽用，蘇淩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心情很快跌落谷底，根據風向的走勢和洋流的方向，他們的舢板估計很快要穿過這片烏雲了。
白等一天。
她在心中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又過了約莫一個多小時，事情果如蘇淩所料，舢板飄出烏雲區，天空又綻放晴朗，甚至星星都明亮異常。
今夜的星空真美呀，海風也吹來絲絲甜意，如果忽略快要餓死渴死這個前提，那麽絕對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夜空。
換做以前，理智思考後她會做出再堅持一段時間的決定，只要將人魚作為口糧，至少還能再撐三日。
這個念頭幾天之中反覆在她腦海浮現，最終還是被蘇淩打消。
如果解雨洋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好了，如果她的心再狠毒一些就好了。
如果她真能像父皇期許的那樣，成為能夠承重皇冠的繼承人就好了。
這麽多天龍族都沒有鋪開人手找過來，說明皇室內部已經陷入更大的分歧。
她還是不夠狠，面對親情過於優柔寡斷，現在想想，那個放出Omega雪人族兄妹消息的拍賣會大概率是有人給她下套，用龍族數十條貴族的命做陷阱來搞掉她這位皇儲，真可謂大手筆。
想到此處，蘇淩的嘴角反而勾出一抹釋然的笑。
誰想爭就去爭吧，真以為皇儲之位那麽好坐？反正，她三年前就已經心死的想要放棄一切，漂泊四海。
如今竟於這樣的情況實現了大海漂泊的夢想，也許.....是她欠“狐貍”的一條命，終於到了該還的時候。
蘇淩將手指費力的移到處荷包，摸索住那顆幻夢糖攥緊，既然這是她活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夜，那麽合該在美夢中故去，也許夢裏，“狐貍”會不計前嫌回來找她，就像小時候那樣。
天真無邪的青梅竹馬，一切都不曾改變。
正當蘇淩想要掏出幻夢糖時，嘴唇上忽然感受到一抹濕潤水滴，她迫不及待張嘴一舔，舌尖卻嘗到濃重的血腥味。
蘇淩閃電般睜開雙眸，眼前是解雨洋那張突然放大的蒼白容顏，他一只手腕飛快壓下，緊緊蓋住她的嘴唇，沙啞催促：“快喝，別浪費！”
生理反應比理智更快回應了他，在嘗到第一縷甜美血腥後屬於龍族的兇性徹底激發，蘇淩情不自禁就吮吸起人魚手腕流淌的鮮血，從一開始小口小口，到後面瘋狂的抱著他手腕大口狂吸。
直到解雨洋的腦袋咚的一聲栽倒在她身側，蘇淩才回過神，飛快推開了他的胳膊，迅速掐緊他手腕的傷口，不讓血繼續流。
“你發什麽瘋？”人魚的鮮血讓她恢覆一絲力氣，蘇淩臨死前都保持的平穩情緒終於徹底崩塌，鳳眸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水光。
蘇淩側頭看向躺在身邊的人魚，男人此刻正好也是半側著身面對她。
璀璨星空下，一對行至末路的男女面面相對，彼此都動彈不得，這幅畫面極為浪漫，浪漫到足夠坦然死去。
顧淩剛才就已想好生或死。雖然身邊陪著的那個人不是“狐貍”，但這艘舢板上至少不是一個人，多少也給了顧淩赴死的勇氣。
可眼前的人魚明顯跟她的想法完全南轅北轍。
解雨洋那雙狗狗眼明明已經虛弱的快要睜不開，卻充滿期待的光和欣慰笑意，他喉嚨幹澀的說不出太多話，只能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說好了的，大哥罩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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